盡管不願相信，但克拉克這不留餘力的一拳卻將弗奧拉拉回了現實——她不得不承認，這個氪星遺孤可能是她遇見過的最強大的對手之一。

克拉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不得而知，或許這跟失蹤的寶典有關。可眼下的情形不允許她多想，她只能即刻應戰，哪怕她知道她的確不是克拉克的對手，她也不會有半步退縮，因為這是她身為戰士的本能。

所幸太陽讓她的恢覆速度前所未有地快，她強壓下眩暈感與口腔中蔓延開的血腥氣，慢慢站起身緩了幾秒，盯著克拉克自報家門說：“弗奧拉·艾爾，副指揮官。”

“我不願與你們為敵。”克拉克註視著她，與弗奧拉的盛氣淩人不同，他的眼神裏始終帶著平和，“但如果佐德執意要入侵地球，或是拿走寶典，我們只能兵戎相見了。”

弗奧拉沒有回答，她只是歪了歪頭，勾唇莞爾一笑，但她的目光瞬間淩厲起來，幹脆又利落地朝克拉克發起了進攻。

又是一聲巨響，兩個氪星人再次碰撞在一起，在場的人類只看到弗奧拉被撞飛出來，整個身體背對著裝甲車徑直砸了過去。

車上的士兵正欲撤退，然而在他們身體做出反應之前，超人已經瞬間來到了他們面前，一把拉扯住弗奧拉的胳膊，將她猛地甩向了空中。

超人緊隨其後，在半空中單手扼住她的脖頸，寬大的手掌按住了她的面罩，拖著她一路高速飛行離開了城市，遠離了人群。

但弗奧拉畢竟實戰經驗豐富，蓄力後一個疾速轉身，巧妙地脫離了克拉克的桎梏，側身對著他的肋骨來了一個狠厲的肘擊。

可克拉克的反應比她預計的還要更快，她的進攻僅僅只是擦過了對方紅色的披風，便被他以類似的招式擊中了肋下。

緊接著她的面罩被克拉克一拳擊中，清晰的裂痕聲在她耳邊炸開。

“再跟我打下去，你會死。”克拉克說著又是一拳，弗奧拉直接被釘在了地上，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，而是單方面的碾壓。

“我不想殺你。”

弗奧拉的回應是一把別在腰間的匕首，她猛地朝克拉克的腳踝刺去。

然而克拉克精準地踩住了她的手腕，弗奧拉痛得悶哼一聲。

“呲——”克拉克的熱視線沿著裂縫擊穿了她的面罩裝置，呼吸罩應聲消失，地球陌生的空氣爭先恐後地從她的鼻腔鉆入肺裏，那一瞬間她感到整個胸腔的血管都幾乎炸開。

她眼前陣陣發黑，額角青筋暴起，強烈的血腥氣從喉頭湧了上來，終於她猛烈地咳了幾聲，大量的血沫從她口鼻噴湧而出。

“讓佐德接你走。”克拉克說，“希望我沒有打壞你的通訊裝置。”

弗奧拉怒視著他，可她現在卻無法動彈半步，她難受得一拳砸向地面，而克拉克則輕盈地騰空而起後退了半步，避開了揚起的灰塵。

沒一會兒，他看到了一艘比登陸艇更大的飛船向這邊飛來，那是佐德的母艦。

他親自來接他重傷的部下了。

克拉克靜靜地註視著飛船的到來，冰冷黝黑的艦體外觀帶著撲面而來的壓迫感，不知為何，克拉克總覺得它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漠然。

飛船停在了他們的正前方，佐德全副武裝地從飛船上下來，他身後沖出兩個氪星士兵，擡走了倒地的弗奧拉。

克拉克盯著佐德，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，這個不茍言笑的氪星將軍與他想象中的相差無幾。與弗奧拉不同的是，他看上去更加強勢與威嚴，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。

作為宇宙中僅存的同胞，克拉克終於在今天見到了他們，但他卻並沒有感受到原本應該有的親切與歸屬感，反而是抗拒與抵觸。

他在看佐德，佐德也在觀察他，但克拉克並不在乎。盡管這是他第一次應戰，可布魯斯站在他身後，讓他根本毫無畏懼。

兩人對視半晌，還是克拉克先開了口：“不是說你們來地球的目的只有我嗎？現在我就站在這裏。”

你們動不了我。他的意思是這個。

面對克拉克的挑釁，佐德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，沒有回答。

後方重傷的弗奧拉已經被擡上了飛船，佐德才模棱兩可地說：“你說的，我會考慮考慮的，暫時。”

“你應該清楚，我有能力保護這顆星球。”克拉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，“否則你不會像現在這樣站在我面前跟我談話。”

佐德冷笑一聲，轉身向飛船走去。

正當這時，藏在克拉克制服裏的通訊器發出了聲音——

“一切順利嗎，卡爾？”

是布魯斯。

為什麽這個時候聯絡他？克拉克竟是有一瞬的驚慌，他當即擡頭看向佐德，發現後者前進的腳步有一個不明顯的停頓。

佐德並沒有回頭，但顯然他已經註意到了這個插曲。

克拉克盯著佐德離開的背影若無其事地回道：“很好，不用擔心，他們暫時離開了。”他特地隱去了布魯斯的名字，以防被佐德發現端倪。

布魯斯“嗯”了一聲。

克拉克目送著飛船離開，壓低了聲音說：“我過來找你。”

“好的，我在……”布魯斯正準備告訴他自己的位置，卻被克拉克打斷了。

“我知道你在哪兒。”他說。

布魯斯似乎沒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悅，只說：“好，我等你過來。”

——

氪星飛船。

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，弗奧拉昏迷的時間並不長，她被放進治療艙後，飛船的智能系統只是打開了側邊的艙門，讓太陽光照了進來。

沒一會兒，弗奧拉便醒了。

佐德驚奇地看著這一幕。

弗奧拉坐起來，擦掉了臉上的血汙，除了制服有些淩亂外，在她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戰鬥過的痕跡。

這是太陽賜予氪星人的魔法，是無論他們的科技如何發達，都無法企及的自然之力。

弗奧拉和佐德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。

他們必須要拿下這顆星球，因為這是光覆氪星文明最後的希望，沒有比地球更加合適的地方了。

弗奧拉走向佐德，恭敬地頷首致意，道：“將軍，我有一個發現，需要跟您匯報。”

“說。”佐德察覺到她的步伐有些虛浮，約莫還不太適應。

“在不久前的戰鬥中，卡爾·艾爾打碎了我的面罩，讓我直接暴露在了地球的空氣中差點喪命。但是——”

她說著，擡起了右手，饒有興味地盯著自己的掌心，仿佛看到了她未曾見過的奇異景象。

“——現在我的眼睛好像可以穿透任何東西，我可以看見我骨骼，雖然它只是若隱若現，但我的確看到了。”

“是透視？”佐德問。

“是的，將軍。”弗奧拉不確定地說，“我不知道我的推測是否準確……可我感覺……我好像在進化。”

佐德看了看照進來的陽光，又看了看弗奧拉，眉頭緊鎖，若有所思。

弗奧拉放下手，往敞開的艙門走了過去，她張開雙臂，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，接著道：“我確信我的力量已經不同以往，卡爾·艾爾如此強大的原因跟太陽也脫不開幹系。所以我想，連他都能到這個地步，身為戰士的我們是不是會更勝一籌。”

佐德思忖了一會兒，像是要驗證弗奧拉的猜測一樣，走出了飛船，站在了艦體甲板上。而後在所有人的註視下，他竟是主動關閉了呼吸面罩，直接將面部暴露在了地球大氣中！

“佐德將軍！”

“將軍！”

饒是佐德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激弄得雙膝一軟，跪倒在地。陌生的空氣無孔不入地鉆進他的肺裏，入侵到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，無數嘈雜的聲音頃刻間湧入了他的腦海，海量的信息幾乎將他的大腦撐得炸裂開來。

然而佐德只是跪在地上，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喝道：“別過來！”

弗奧拉等人只能停住腳步，她知道，她的指揮官采納了她的建議，正在以最極端的方式，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“進化”。

——

佐德離開後，地球暫時恢覆了寧靜。

布魯斯和克拉克在國防部建的臨時指揮中心休息。

克拉克不喜歡與軍方的人打交道，只是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他跟弗奧拉那場戰鬥，便一直守在布魯斯身邊。

房間四周布滿了監控，兩人所有的交談都無處遁形。好在這時候氪星語派上了用場，哪怕是全世界最一流的語言學家，也沒辦法破譯出他們談話的內容。

不過佐德沒有讓他們等太久，很快國防部攔截了一條從飛船上發出的訊息，這是特地發給他們的。

斯萬維克拿著剛打印出來的報告，對二人說：“佐德要求談判。”

克拉克指了指自己：“只有我？”

斯萬維克點點頭，補充說：“不，還有韋恩先生，作為人類方的代表。”

克拉克詫異道：“為什麽是布魯斯？”

斯萬維克將報告遞給他，上面寫著訊息的全部內容，一邊解釋道：“雖然我也不認為讓韋恩先生上氪星人的飛船是個好主意，但這是佐德的要求，他點名讓韋恩先生一同前往。”

克拉克：“……”

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——佐德從那通電話註意到了布魯斯。

他擔憂地看向布魯斯，卻發現對方的神情並沒有太多變化，似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，而且他眼尾竟然帶著些許狡黠。

克拉克楞了片刻，才反應過來。

“你是故意的，布魯斯。”

布魯斯沒有否認。

克拉克簡直又氣又急，喊道：“布魯斯！”

這是自他們認識以來，克拉克第一次朝布魯斯發火，他當然知道布魯斯是想幫忙，他也清楚布魯斯的能力。

可那是佐德的飛船，他怎麽可能讓布魯斯處於如此危險的境地！

“放輕松，卡爾。”布魯斯用氪星語說。

克拉克不容置喙道：“我不會同意的，布魯斯。”

“聽著，卡爾，我不是沖動行事，我有必須要去的理由。我知道你很強，我相信你可以戰勝佐德，可以保護地球。可之前的那枚核彈你也看到了，根本無法突破他們飛船的防護罩，雖然我們現在不知道佐德具體有什麽武器，但不出意外的話，它必定會對地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。我問過喬，要解除飛船的威脅，必須要從內部奪取控制權。上了飛船後，他們肯定會對你嚴防死守，但我是人類，對他們構不成威脅，所以非我不可。”

“……”克拉克無言地看著布魯斯，對方給出的理由讓他無可辯駁的同時又深深地無力。

一陣尷尬的沈默後，布魯斯猶豫了片刻，終於還是向克拉克靠近了一步，放緩語氣，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：“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——”

他擡起頭，堅定的目光撞進克拉克湛藍的眼眸：“——我擔心你，卡爾。”

克拉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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